時間：2004-02-14
永不消逝的情人節
夢斷 文
1
儀凝最近很煩躁，她懷疑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。
儀凝是個美女，然而和所有的美女一樣，她的風采在婚後減退了幾分。
晚上11點整，儀凝第三次熱了牛奶，第十三次撥了丈夫的手機，答覆是相同的：“對不起，您所撥叫的用戶已關機。”
她一把掛掉了電話。
男孩女孩舞廳。
燈光和煙霧構成了一個封閉而瘋狂的世界。男人和女人們忘乎所以的喧叫著。
晨光是儀凝的丈夫，一個小有成就的部門經理。此刻，他懷裡抱著的是一個妖精一樣的女孩。那個女孩的眼神像貓，身段如蛇。她紅色的頭髮彷彿一張宣言書，不屑而輕佻的掠過男人的脖子和胸膛。
“該走了，寶貝兒。”晨光打了個酒嗝。
“討厭，人家還沒玩兒夠呢。” 女孩嗲聲嗲氣的投訴。
“下次整個晚上都陪你，聽話，來，啵一個。”晨光教科書般的應付道。
女孩嘟起了嘴，向著晨光的背影豎了一下中指。
她回過頭，悻悻的走向吧檯。
一個男人在對著她微笑。那個男人穿著白色襯衫，柔和而英俊的臉龐，一身的誘惑力。
女孩側著眼睛走過去：“帥哥，你找我啊？”
他仍舊保持微笑，向吧檯上的一個酒杯一努嘴。
女孩看了過去，眼睛和嘴巴同時張大：“XO！”
男人夾著自己的酒杯輕巧的碰了吧檯上的酒杯一下,對女孩一笑,一飲而盡。他掏出手絹抹著嘴唇，說道：“你在等什麼？”
女孩眨了眨眼睛，趕忙拿起酒杯同樣一飲而盡，然後伸出舌頭吹氣。
“你叫什麼名字？”男人說完，拳頭放在嘴上輕輕的咳著。
“我叫小燕子，這裡的人都認識我。”女孩得意的說。
男人哼了一聲，輕蔑的掃視了一下全場，然後點起一支菸，邊打火邊說：“剛才，你男朋友啊？”
“嗨，玩兒唄。”女孩也點了煙。
“他有錢啊？”
“一般。”
“哦。”男人咬著煙，眯縫著眼睛，從懷裡拿出一沓鈔票，“啪”的一聲按在櫃檯上，“拿去買衣服。”
女孩的眼睛再次睜大，周圍的人也忍不住看過來。
“至少都有一萬塊吧，你瘋啦你，不怕搶劫啊？”女孩瞪著眼睛問。
“交個朋友而已，還要靠你幫忙呢。”男人吐出煙霧，拳頭放在嘴唇上，輕咳了幾聲。
2
男人推開了401房間的門。
“DARLING，我來報到了。”男人微笑著靠在門上。
一個穿著白衣亭亭玉立的長髮女孩拿起了筆和本子，“少貧嘴，躺下。”
“噢！”男人雙手一攤低頭捂住額頭作痛苦狀，“總是把我當標本看待。主啊，不要讓她嫁出去，她是男人的災難！”
女孩用筆敲了他一下。
“這次不要再讓我吹你的瓶瓶罐罐了。要吹也是你給我吹。”男人壞笑著說。“哎喲！”他又捱了一下。
“林凡，最近是不是又抽菸了，早說過不要抽了。這麼不知道愛惜自己！”女孩有些生氣。
“遵命DARLING，下不為例。”林凡敬了個禮。
女孩緊縮著眉頭嘆了口氣。她白淨的臉龐一如她的名字：
如月－－－－
博愛醫院最年輕的肺癌專家。
麥當勞，小燕子和晨光坐在一起。
“找我來有什麼事啊。”晨光笑著問。
“沒事，我想過了，我們不適合繼續在一起。所以，以後各走各的。”小燕子面無表情的說。
“什麼？你不是開玩笑吧？”
“我是認真的。”
“告訴我原因好嗎？太不可思議了。”
“有什麼不可思議的？好聚好散嘛。想知道原因，週六去舞廳。”
晨光還沒回過神來，小燕子已經挎起小皮包走出門外。
3
舞廳的紅綠燈光映在人們的身上，大家沉浸在閻羅殿一樣的環境裡，叫賣著自己的壓抑。
晨光咬著一根牙籤惡狠狠的來了。
遠遠的，他看見小燕子纏繞在一個男人的身上賣弄著風騷。
他吐掉牙籤走過去。
這對嬉鬧的男女停止了動作，小燕子轉過身來，看著面前怒氣衝衝的晨光，撇撇嘴，又轉回去伏在那個男人懷裡。
那個男人轉過臉，挑釁似的對晨光笑笑。
他身穿白色的襯衫，柔和而英俊的臉龐充滿了誘惑力。
“你跟我來。”晨光拉住小燕子的胳膊。
“你幹什麼？！有病啊！”小燕子忿忿的掙脫。
林凡站起來，對晨光伸出手：“你好，朋友。”
看著旁邊的人似乎都在嘲笑自己，晨光的表情有些羞愧，為了挽回自己的尊嚴，他挺起胸膛伸過手去：“你好！”
林凡的手卻收了回去，摟住小燕子的腰閉上眼睛優雅的嗅著小燕子的脖子。
晨光的手停留在半空，傻傻的楞在原地。
旁邊的人終於笑出聲來，晨光這才回過神來，他惱怒了。
“有種就跟我去衛生間。”晨光對林凡耳語道。
“寶貝兒等我搞定他，乖。”林凡微笑著掐掐小燕子的臉蛋。
“你小心啊。”小燕子在後面喊了一聲。
晨光關了衛生間的門迫不及待的把身前的林凡用力一推，林凡踉蹌著扶住了對面的牆。
林凡緩緩的轉過身來，保持著微笑，拳頭放在嘴唇上輕輕咳著：“輕點朋友。”
“你他媽的居然和我搶女人！”晨光漲紅了臉抖動著他伸出的食指。
“你隨身帶安全套麼？”林凡不冷不熱的問。
“什麼？”晨光有些暈頭。
“要隨身帶，很重要的。”林凡笑了。
晨光象看演員一樣看著林凡解開自己胳膊上的紐扣用力一擼袖子。
晨光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只見林凡的胳臂上密密麻麻的黑壓壓一片，全是針孔。
“我從來都不用那東西，才成這樣子的。”林凡微笑著說，“朋友，你去醫院查一下吧，我和小燕子可不是一天兩天了。”
晨光的頭皮有些麻，汗水從他的後脖子滑落。
“好運朋友。”林凡拍了拍晨光的肩膀出去了。
4
儀凝越來越看不懂自己的丈夫了。
感情的生疏她早就覺察到了，可是最近丈夫似乎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，揹負了很大的壓力，每天都心神不寧。他甚至要求單獨睡客廳的沙發。
直到一個禮拜之後丈夫才眉笑顏開的抱著她說：“老婆，我沒事了！”
而當夜丈夫是那麼的虔誠和緊張，令她想起了他們的花燭夜。
一個叫眉兒的女子又進入晨光的視線。那個女子年輕而開放。認識了幾個回合，他們就去了KTV的包房。
一天，儀凝家的電話響了。
儀凝拿起聽筒。
“你愛你的丈夫嗎？”一女子的聲音傳來。
“你是誰？”儀凝警惕的問。
“你不要管我是誰，要想知道出了什麼事情，只需要回答一個字，愛還是不愛？”
“愛！”
“好，你現在去紅塵有你KTV25號包房找你丈夫，如果這次我帶給你什麼驚喜的話，你謝謝我好嗎？”
“好。”儀凝還想說點什麼，那頭已經傳來忙音。
5
KTV包房，晨光和眉兒摟在一起，晨光的喘息越來越重。
“咣”的一聲門開了。
兩個人慌忙分開。
眉兒似乎不怎麼害怕的繫上領口的扣子。
幾個彪形大漢進來了。
為首的一個壯漢點著晨光的鼻子說：“好你個臭小子，連我大哥的馬子都敢碰。給我揍！”
眉兒邪笑著出去了。
5分鐘之後，儀凝進來了。
“你們幹什麼？！放開我丈夫！”看到晨光鼻青臉腫的被幾個漢子摁住，儀凝不顧一切的衝了上去。
“喲！你老婆長的不錯。你小子這熊樣的都能勾上，行啊！我說妹子，你眼睛瞎了是不是？”為首的漢子嘻笑著說。
“你們想幹什麼？”晨光掙扎道。
儀凝拿出手機義正詞嚴的說：“馬上放開我丈夫，不然我報警。”
“打不過就把老婆拉來，你小子真讓爺們見識了。”為首漢子踢了晨光一腳，“兄弟們，咱們走！”
晨光捂著臉哭了。
“哭什麼啊，咱回家。”儀凝幫他擦眼淚。
晨光噗通跪下抱住儀凝：“老婆，我對不起你，我對不起你......”
“好了好了，別哭了。”儀凝眼淚也掉出來了。
“我愛你，老婆，我愛你！”
“我也愛你......”
牆角的微型攝像頭轉動了。
林凡瀟灑的握著方向盤。
在他身旁的座位上開了一架手提電腦。
畫面是KTV包房晨光夫婦冰釋前嫌的場景。
林凡笑了，他一手駕車，一手握拳放在嘴唇上輕咳。
汽車停在單元樓下。
林凡登上樓梯，來到防盜門前。
他微笑著象進自己家一樣打開房門，脫了皮鞋走進去。
六年前，儀凝還是林凡的女朋友。
她躺在林凡的懷裡說：“我們將來的家，一定要寬敞明亮。客廳要有個大鏡子。”
林凡看著鏡子裡的自己。
“臥室的地毯是紅色的，床頭的牆上掛咱們的結婚照......”
林凡一手按在席夢思床墊上，一手輕輕撫摸著晨光和儀凝結婚照片上儀凝的臉龐。
“我做飯要有音樂，所以廚房要放一個CD機。”
林凡走進廚房，牆上真的掛了一個小音箱。
他笑了，拳頭放在嘴唇上輕咳。
5分鐘後，林凡安裝了他的設備，拍了拍手，環顧了一遍整個居室，一轉身，離開了。
6
林凡的單人房。
他微笑著聽著小燕子剛才和儀凝的電話錄音。
一遍又一遍。
他洗掉了小燕子的聲音，錄上自己的。
有人敲門，是如月。
“又給我送飯來了，DARLING？”林凡壞笑道。
“看你，把家弄的象地下黨情報員似的。”如月嗔怪道。
“永不消逝的林凡。”林凡微笑著輕咳。
“哎，後天我休假，跟我吃晚餐好嗎？”如月問。
“後天好象是情人節吧。”林凡提示道。
“是嗎？好象真的是。這麼巧。”如月有些害羞，“那，你到底去不去啊？”
“哎喲，女人真是麻煩，讓我作醫學標本，又拉我充當救火男朋友。唉！上帝啊，快點把我帶走吧！阿門。”林凡划著十字。
“你不是要給我看你前女朋友嗎？在哪？”如月轉移話題了。
“四年前，我在美國的叔叔發來一封信，要我去繼承他的遺產－－他沒有兒女。為了湊點結婚錢，我就去了，歷經苦難，同他的那些偽親戚打了無數場官司才把遺產爭過來。正在得意中，突然覺得很不舒服，就想在美國治治多年來肺部的老病。結果，肺癌晚期。我差點沒跳樓。”林凡說著，如月低下頭聽。
“後來，知道自己最多活四年，也看開了。我就在美國治療了一年，同時，騙我國內的女朋友說在美國有了一個，不回去了......”林凡輕咳了幾聲，“回來一年了，遇到你這麼個好醫生，要不是你的止痛藥這麼強，我肯定象個廢人一樣什麼都幹不了，你的醫術比美國那個大鼻子妞好，真的......”
如月眼圈紅了。
“喂，居然敢在你病人面前掉眼淚，不象話！”林凡遞給如月一包面巾紙，“現在，我前女朋友已經跟別人結婚了，他們生活的很幸福，我很高興。不過她沒忘記我呢。你聽－－”
林凡按開錄音機：
“儀凝，我回來找你來了。”
“你是誰？”
“我是林凡啊。你的舊戀人。我仍然愛你，你還愛我嗎？”
“愛！”
“可惜我活不了多久了。假如下輩子還能碰見你，我們結婚，好嗎？”
“好。”
林凡笑了，拳頭放在嘴唇上輕咳。
“不是說能讓我看看她長什麼樣子嗎？”如月問。
林凡伸出手，“LOOK！”他輕輕的彈了一下鼠標，辦公桌上的電腦亮了。
是儀凝家臥室的畫面。
儀凝赤著腳丫坐在床頭。
晨光跪在床角給她揉腳。
“舒服嗎？”晨光抬頭問。
“嗯。”儀凝閉著眼睛嬌笑。
“來，老婆，我再給你按摩一下後背，老婆上班做飯辛苦，我一定好好疼你。”晨光擦了把汗忙不迭的繞到儀凝身後。
“嗯，老公對我最好。”
......
“喂，”如月說，“你偷窺人家隱私啊？”
“啊！”林凡搖了搖手指，“下面就要出現三級鏡頭了，不適合小孩子看。走，我們散步去，回來我自己一個人欣賞。”
“死色狼。”
......
7
燭光餐廳，情人節這天滿座了。
“對不起，我來晚了。”林凡穿著西裝坐下。
“哼。罰你。”如月嬌嗔。
“罰什麼。我是來幫你救場的。有人脾氣不好這麼大了沒有男朋友。”林凡斜睨著天花板。
如月踩了他一腳。
林凡拿出一串翡翠手鍊。
“送給你。”
“什麼？”
“這是我和前女朋友的定情之物，我就要旅行去了，送給你作紀念。”
“給我幹嗎？”
“你說這麼聰明的人怎麼裝糊塗呢？我說了這是定情之物嘛。”
如月有些臉紅。她纖細的手指擺弄著手鍊，發現中間有個“凡”字型的小玉墜。
“她刻的。”林凡微笑著說，“當初－－－－”
突然他劇烈的咳嗽起來。他臉色蒼白，雙手掙扎，桌子上的杯盤跌落在地上。他顫抖著摸出止痛藥，卻擰不開瓶蓋。
如月趕忙幫他擰開瓶蓋，用自己的水喂他吃藥。
“你堅持住。”如月拍打著他的後背。
顧客們呆待著看著那個虛弱的男人，服務員也呆立在旁邊不知所措。
林凡坐在椅子上喘了幾口氣，臉上恢復了笑容。
他慢慢站起來，笑著對如月說：“不好意思，我要出門旅行了。我去把你男朋友叫來。去把你男朋友叫來......”
一滴眼淚順著如月美麗的腮淌下來。
林凡舉起手對著顧客們鞠了個躬，“不好意思諸位，繼續，情人節快樂。”
他掏出幾張鈔票塞在服務員衣兜裡，拳頭放在嘴唇上輕咳著走出門。
10分鐘後，一個戴著眼鏡的胖乎乎的男人來了。
他恭恭敬敬的坐在如月對面：“不好意思師姐，久等了。”
如月擠出一絲笑容對胖子點點頭，她悵然的看了看餐廳的木門。
8
一年後，車站牌下。
如月在等車。一個孕婦蹣跚著走到她身邊，如月禮貌的讓了讓。
孕婦看著如月，目光停留在她的手鍊上。
綠色的翡翠，吊了個“凡”字形玉墜。
“有事嗎？”如月職業性的笑了笑。
“哦，沒事。”孕婦也笑了笑，“你那個手鍊很漂亮，男朋友送的？”
“不是。他是我的病人。這個手鍊是他以前的女朋友送他的，‘凡’是他的名字。”
“病人？是神經病吧？ ”孕婦撇了撇嘴，“妹妹，把自己女朋友禮物亂送人的男人不能愛，這種男人，一到了好的地方，有了新歡，就什麼都忘了。”
“呵呵，怎麼會呢？他早已經－－－－姐姐，我好象在哪裡見過你，你的聲音也很熟。”
“哦？是嗎？”
“你是不是叫－－－－”
一聲車喇叭掩蓋了如月的聲音。
“車來了，我走了。”如月笑笑登上了車。
“呵，再見。”孕婦應付著。
“神經病。”她嘟噥了一句。
“喂！怎麼搞的！”晨光氣喘吁吁的跑過來，“都說了這段時間不準等公車了嘛。你呀，就知道省，懷孕了還捨不得打的。”
晨光攔下一輛出租車。
“不聽話，不知道愛惜自己。”在晨光的教訓聲中，夫婦二人上了車。
車子抖了一下，開走了。